康熙虽说要提前南巡,但这毕竟是件大事,安排下去之后,仍是足足等到八月末,才得以出行。
帝王心思难测,也不和随行的四个儿子透露,这一次南巡提前,专门是为除妖道去的,一路按照原本的计划,甚至还在黄河停留下来,巡视治水的情况。
“既然有永定河成功的经验,那为何不继续沿用?朕要你将筑坝的原料,都用石料,从徐州至清口,如此一来,定能降服黄河之灾。”康熙站在已经有泛滥趋势的黄河岸边,对着张鹏翮道。
“圣上不可。”张鹏翮直言不讳,“因地而制宜,永定河与黄河——”
“圣上!”太子随从处突然发出慌急的嘈杂声,随行的太监一路慌张地跑来,“圣上不好了,殿下突然昏厥,像是受寒了。”
康熙都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都没和张鹏翮讲了几句呢,方才抵达临时府邸,各自安置下来时,保成也都非常正常,怎么说晕倒就晕倒,哪有受寒是这么厉害的?
然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随行的太医都被叫来诊脉,统统都说是受寒,发热,几副药下去就好了,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几副药,就足足拖了三天。
太医们束手无策,也只能让服侍的婢子,每日每夜时时更换降温的凉帕子。期间,康熙焦急到几乎不能注意隐晦地询问,再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影响太子日后?太医只能宽慰康熙:一般来说,按照太子的发热程度,虽说烧了三日,但只要能痊愈,不太可能会留下隐疾的。
康熙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他停下了一切事务,亲自挨个审问每一个随行、或是曾经接触过太子的人员,怀疑是否是下毒引起的发热。但太医也说了,这就是风寒,不是中毒。
可他除了严查,还能帮保成做什么呢?
而房间的另一头,床榻之上,胤礽也在忍受着煎熬。
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只觉得浑身一时滚烫如火灼,一时又冰冷如置江水,反反复复的消磨着他的意志。
诸多痛苦之中,唯有手掌间那道名字滑稽的壮阳符,却像是一根极为坚固救命稻草,牢牢抓着他的魂魄,不让他就这么被消磨了,不让他彻底陷入黑暗。
康熙似乎听到太子那边传来含糊的声响,似是在痛苦的呢喃些什么,他连忙大步过去,推开惊慌地说小心受染的婢女,耳朵凑到胤礽的唇边,仔细分辨他在说什么:
“娘……皇额娘……阿玛……皇阿玛……大……大师,青阳,青阳救我!”
胤礽浑身都是脱力的,只有融入了壮阳符的手死死攥着,像是攥着最后的护身符。
“……”康熙猛地直起身,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心疼和愤怒在脸上交织,最终怒道,“来人!不,你,就是你,你是太子的人,肯定知道青阳大师吧?将他请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蛊惑的太子重病之际,还指望着他来救命!”
康熙甚至已经有了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推测了——那个青阳,据密奏来说,样貌不错,太子如此惦念一个道士,不会是——
不,不会的,那老大又怎么说?老三和老九又怎么说?这三人性格迥异,喜好也全无相同,难道也都是和太子一样?
康熙眼神一冷:妖道祸国,自然有其蛊惑的妖法。为了保成,为了老大、老三、老九,为了大清的基业,此人必除!
他当即向门外走去,打定主意,让人盯紧四个儿子,千万不能叫他们有机会给青阳传信,刚要推开门——
老九的声音就在门外:“唉,我看皇阿玛派人去请大师了,一看那队伍,我就愁得慌。”
老三也忧愁地道:“不一定来吧……大师刮油水刮成那样儿。我看那人出去都没准备银子,大师会理吗?要么,咱们仨众筹一下?帮二哥请下大师?”
老大:“——你们别他妈看我啊!我现在口袋里都只有铜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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