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吓破胆的头疼着圣人和镇西军,连本来板上钉钉太子之位的怀帝嫡长子姬煌都被撸下来换成与江景行无恩无怨的怀帝幼弟,哪里还敢给怀帝起个美谥?
怀字还是老臣据理力争撞了几回柱子来的。
江景行扬声道:“阿辞,差不多听够可以出来了。”
那是和他先前每个字都暗藏玄机,冷不防出来个暴雨梨花针扣你一脸的语气截然不同的纵容温软。
亭檐上挂着的灯笼似是刚被添了盏鲛油,照得更亮堂透彻,竹丛里转出个红衣的人影。
正是谢容皎。
几年前,周煜不羡慕谢容皎和姜长澜这等天之骄子。
是是是,他们想学什么有人前仆后继给他们跪着送上旁人几辈子求不来的一本本功法秘籍,一件件神兵利器,大乘的先生在他们那里不值钱。
但他周煜的天赋何曾比这些人逊色半分呢?他自己摸索着,虽不免坎坷,也能走得很远,自打出生,他的根骨资质已为他铺好一条平顺的通天大道。
是是是,姜长澜出事,盛怒的姜后能将那人灭族;谢容皎有个万一,谢容华归元军下一刻就压在那人家门口。
他有点什么,他娘也能和人家鱼死网破。
周煜一向很知足。
直到姬煌笑yinyin找上门来,礼贤下士的言语没一个字不藏着透骨威胁。
周煜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当然不会让姬煌有把威胁光明正大宣之于口的机会。
从那一刻起,他发疯似的嫉妒起了姜长澜和谢容皎这类的天之骄子。
姜长澜可以随心所欲跑到北疆的战场上去,有姜后帮他收拾着烂摊子。
姬煌多贵重的身份呀,北周之主,九五至尊,想收拾谢容皎还要留着他的性命,不惜折损一颗自己栽培多年极为看重,眼看着必成大器的棋子。
这不,谢容皎依然在江景行八极剑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也许姬煌还得多谢谢容皎的安然无恙,让他幸免走上他爹老路。
那些天之骄子们踩着的鲜花,披着的华衣,对周煜来说就是万劫不复的陷阱。
不是人人能像他们那么做。
他只要在几年前的那一天,甚至时至今日看似风光的现在说错一个字,他和世上唯一爱他的人就会死得悄无声息,那些赞他栋梁之才的人一个比一个安静。
不过是城郊墓地多了两座没香火的野坟。
让他怎么不嫉妒?
周煜:“”
道歉说辞已压在舌尖的谢容皎呆了下,痛快交代:“我跟着师父你来的。”
就是说全听过一遍
也亏得是谢容皎,江景行世上最不设防的人,才能尾随在他身后不被他发觉。
头一次做听人壁脚之事的谢容皎羞愧道:“师父,对不住。因我要借剑时已察觉些古怪,后来见你和周郎君从人群中脱走,明白是你不想让我旁听,所以跟着来了此处,寻个隐蔽处偷听。”
他与胸有沟壑,城府极深的谢桓不同,不喜这些弯弯绕绕,对权谋之事可称是一片空白,甚至不喜以恶意揣度来人。
因此他直到偷听以前,没认为周煜是个恶人。
在无法察觉人之好坏时,谢容皎情愿把人认成是好的。
或许会悚然一惊惊觉那人虚伪面容后穷凶极恶的真相,会被绊倒几次多些伤痕。却总比一开始把人认成为坏的强。
幸好苍天不辜负善意,他自小对善恶可以称是洞若观火。
在要借剑时,他品味出些许不对头来,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出戏是专为他演的。
谢容皎开口问道:“是有一事不解,周郎君如何断定我定会借剑?”
周煜坦然称述:“我来姜家别庄前,没见过世子的面,有关世子的传闻又少得可怜,的确无从得知世子性情如何,特意在第一日下午借着交友借口见世子一面。
姬煌那里拿个世子所住之地的消息是不难拿到的。见后即知世子赤子之心,于是想出这个法子。武比除严五外的人大多没甚出息,我知到最后与我相斗的必是严五。他也是个单纯性子,我事先旁敲侧击几句,他自然会在台上弃剑不用。
他聪明的点不止在于历来所学一点即透,更在对人心的洞若观火。
玩弄起人心来,恐怕没多少人是周煜一合之敌。
“而我此时趁机说两句,姜家家主为大局好看,定会借我剑。世子年少,满腔赤诚,多半也会借我。若世子不借,我自有办法借台下那些人吹捧姜司空的碧水时提及世子的镇江山。”
江景行冷冷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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