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化侵蚀而渐渐模糊。
“这蘑菇真不错,木耳也好。”方笃之心情激荡,却故作轻描淡写,就事论事点评一句。他想借此由头引儿子说点什么,又害怕儿子借此由头说点什么,把饭菜一口一口往下咽,顺便咽下无数个与回忆相关的蠢蠢欲动的念头。
“可惜鸡rou一般。”方思慎吃得很开心,“要是有自己家养的鸡就好了。我们从前都是自己养的鸡炖蘑菇,rou炖出来是红色的,特别香。”
方笃之听得心惊rou跳。
因为突然放下许多负担,自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方思慎把自己想起来的那些高兴事儿说给父亲听。
“鸡是我养的呢。早上赶出去,晚上赶回来,白天也得看着,野兽偷得倒少,主要怕人偷。天冷了就只能圈在屋里,尽是味儿,天天拿柴灰扫也不管用。后来干脆一到下雪就杀鸡,都没长足,个头不大,rou可嫩……”
芒干道五月才彻底解冻,九月又开始下雪,种什么养什么最多能得一季。
方思慎看儿子说得毫无芥蒂,忽然就平静了,问:“你何爸爸会杀鸡?”
“他怎么会,连抓都抓不住。”
“难不成你杀?”
“不是,妈妈杀。”
蒋晓岚偶尔清醒的时候,会一言不发,咬着嘴唇拼命做家务。她杀起鸡来干脆利落,一次性全部杀完,拔毛开膛洗净,然后挂到仓房里冻上。
方笃之有点意外,没说什么。方思慎却想:其实,妈妈应该是爱我的。
“后来……妈妈不在了,就请连叔帮忙杀。连叔杀完鸡,至少吃一只,还要提一只走,我记得每到那时候都心疼得想哭。”
方笃之乐了,过一会儿,故作轻松道:“你何爸爸可是个大方人,你怎么这么小气?”
方思慎不应他,反问:“爸,你们那时候养过鸡没有?”
方笃之知道“你们那时候”是指什么时候。摇摇头:“我们那时候,冬天伐木,夏天种土豆,没养过鸡。有那工夫,不如直接去林子里打野味。”
方思慎睁大眼睛:“是吗?我小时候已经不让打了。除了靺鞨族猎户,猎枪全部收缴归公。”
方笃之点头:“嗯,封山禁猎了。现在不是连伐木也控制得很严?要封山育林。”
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起这些话题,温馨平淡如同拉家常。方笃之望着方思慎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带着一点向往,一点惆怅,和任何一个回忆美好童年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同,心中涌出浓烈的珍爱与怜惜。
那蠢呆,他怎么就能把这个孩子养成这样,然后……送到我身边。
“小思……”
“嗯?”
多少话想问,依旧问不出口。何况就是一一问到,又怎么样呢?
逝者如斯,永失我爱。
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弄到自己眼皮底下,仔细看着。
“小思,寒假里说的那篇论文,写完了吗?准备发哪里?”
“已经送去给老师看了。老师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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