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谁要你啊,你都是死人了。”
钟绾想想也是,最初把钟岁送来欧罗巴大约是还顾念着他们原本的一点情分,现在人走茶凉,不再理会也是应该的,他问:“那爹呢?你也来了,爹谁管呢?”
“说我干什么,你不也是不管了,我管不了……”提到钟老二,钟岁嘟囔了一嘴,马上躲开钟绾去给杜嘉容喂饭了。
至于他爹,杜书寒把钟老二安置在医院里治病钟岁是知道的,他现在整天忧心自己发出去的那份电报,什么别的也没空想。
以前至多七天,杜书寒或者何凤仪肯定会先拍封电报回来,然后再过十七八天他就能收到装着钱的信封。
可这回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得到杜书寒的回应,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如果杜书寒不回信是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关心钟绾死活,那钟岁这一封电报拍过去就是又扰了杜家的安生日子,往后还有没有信、有没有钱,都不好说了,再要是不小心叫钟绾知道他偷偷去报了信儿,一生气把他赶出去了,那他就得带这个老傻子流落街头了!
可要是杜书寒不回是因为他已经在来欧罗巴的路上,没办法回信了呢?
钟绾这肚子马上就到不能流产的月份了,等杜书寒来了一看这情况肯定是要生气的,嚯!把钟绾弄走,秦祯弄死,孩子弄掉,什么云彩查理一概打包回北平,那他和老傻子还是得流落街头!
要真是这样,杜书寒更不可能再管他。
毕竟当初,是他开口答应要来欧罗巴,还说了再也不回去的!
杜嘉容嘴里没了饭,钟岁又没再喂她,她就吃着头发,嚼的吧唧吧唧响。
钟岁愁的要命,念念叨叨的:“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叫人那么烦你了?你不是他亲姑吗?……”
无论如何,他都开始后悔自己那天太冲动,一口气把事情全说了,现在又怕杜书寒来,又怕他不来,纠结的饭也吃不好,还得伺候傻子。
钟岁端着碗下楼时钟绾已经换完衣服要出门,仍旧是钟老夫人、秦祯和钟绾三个人一起去。
秦祯在这家里的定位是“女婿”,原本钟老夫人还觉着每回都让姐夫扮孩子爹,她觉着奇怪,钟绾会不会也别扭,结果一回两回的,云彩钟绾都不介意,她再一仔细留意云彩和秦祯的样子,马上就明白了秦祯到底是什么人。
从钟昀变到现在云彩,为了找钟绾吃了多少苦也不放弃不回头,这么多年几乎和家里没来往,现在回来了,怕父母觉着她在外面过得不好,故意找个人来演戏呢……
但看两个孩子对秦祯信任的态度,想必是在外面很照顾他们的朋友,既如此,钟老夫人也不多余戳穿,说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假戏就做真了?
故而老夫人看秦祯就是当准女婿瞧的,对他好得很,好到钟岁能觉着是亲儿子,一点看不出谁是客来。
“又去医院?”钟岁把碗扔到池子里等着去取电报回来的老查理洗,“真是麻烦,男人怀孕也这么麻烦?”
他一张嘴秦祯就想揍他,全家上下都看得出来钟绾这几天不舒服,偏偏就是这个钟岁回回说话都这么难听,他白了一眼,说:“你娘怀你的时候肯定容易,不然也生不出你这样的来。”
钟岁觉着挨了夸,听了心里还挺美,“那是,我从小就懂事儿!”
秦祯憋着笑出门了。
等出门的人在院子里碰上刚到门口的老查理,老查理又抱着一大捧信和报纸给他们拦了车送走,再回屋子里,钟岁才终于反应过来,并骂了句非常响亮又难听的脏话,问候了秦祯的父母。
老查理是位绅士,学中国话的时候没学骂人话,听不懂钟岁在说什么,但钟岁又想到秦祯的“父母”正是这老洋鬼子,马上换了副脸色冲老查理笑嘻嘻的。老查理从一叠报纸和信件里抽出一张来:“这个是你的吗?放在电报局很久了,从北平来的……十八天?十九天前。夹在机器封里没拿出来,今天才找到。”
钟岁听完一懵,夺过那张纸来看。
坏了。
坏了坏了!
杜书寒真来了!
电报是何凤仪拍的,上头说当天杜书寒就买了船票,隔天就出发,到现在小二十天了,船票到的时间就是……
他抓住老查理的胳膊:“今天是31号?31号?是吗?”
老查理叫他问晕了,点头,“是,月末拿信,今天是31号,你……”
“我出去一趟!”钟岁风一样的跑出去,衣服没换,门都没关。
他着急赶到码头去!杜书寒就要到了!
他得提前去把事情交代清楚,无论杜书寒是来旧情复燃还是兴师问罪,他得把自己的后路留好啊!
……
…………
“最近睡不太好,觉很少,白天也不困,是……有什么问题吗?”钟绾坐在诊室里,攥着衣服,谨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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