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某先生讲的,话间气势震的钟绾不敢直视,想不到他瞧着木讷寡言,却揣着天下大同的志向。
他已联合许多像他一样的人,在南方筹办了个刚新立几年的政府,正端着枪步步往北平来。
现在有杜书寒帮忙,无需动用火器就能扳倒黄大人,真免一场战事,也算功德一件。
为官为政,最要紧的还是亲民善民。杜书寒横插的这一杠作用不小,把宪兵团最糟烂的软rou一口气全掀倒日头底下晒给众人看,遭了背叛和欺侮的民间、政界都不会轻易放过有关的任何人,黄大人首当其冲,算是众人推台,塌的又快又急。
政局纷纭,钟绾看不多懂,然而北平的电报局由洋人搭建,某先生和南边的人来了,自然关停,写封信寄送欧罗巴也难办。
可巧,前一天杜书寒刚回家,钟绾就把自己写了一整天的纸塞给他让他拍电报送到欧罗巴去报个平安,信纸上头污画勾连,还有许多别字。
钟绾想反正要杜书寒口述再转成电码,意思在就好,可一听说电报局的事儿,又打量了下被他污皱的信纸,还真不得不认真誊抄。
他头一回写信,非要自己动笔,两个人又捋话又修字,烧枯了两盏灯,闹到半夜才写完了装进信封,钟绾已经困的抬不起头,靠在杜书寒肩上一磕一磕地犯迷糊,嘴唇动了动还想说话,想再多嘱咐一句。
杜书寒瞧他这样子实在好笑,把信压到台灯底下,抱起他来往床上放,“明天我一早就去,睡吧。”
不晓得钟绾听没听见,总之他偎在杜书寒怀里,没等进被窝就已经睡的甜气呼呼。
等再醒来时天已蒙蒙亮,身边果然没人,钟绾凝神听了听,发现日头还早。
胡同里吆喝卖早点的老头还没收摊,杜书寒却一直是把钟绾的事都放在心上办的,已经出了趟门回来了。
虽说是秋日里,但暑气还没散干净,白日里热,早晚两头却凉的很,杜书寒一身的凉意,喝了口茶,缓了缓才往床边凳子上坐。
“还想睡会儿?”他问。
“嗯……不睡了,”钟绾曲着胳膊搭在床头,脸也靠上去,歪着头和杜书寒说话,“今天做什么?”
“我想想。”
杜书寒稍坐了坐,看钟绾还困,就去把外衣脱了挂好,回来又挠钟绾的脸,想闹到他清醒过来。
钟绾最近经常无意识间摆出这种猫儿一样的姿势,勾的杜书寒心里痒痒。果然,他一被摸就更放松的把脸陷进臂弯里,眯了眯眼,像多惬意似的舒了口气。
“还有几间铺子没抄检完,凤凰街上那几间铺面,我第一回 带你回家的时候,何凤仪给了你,现在查起来才发现当时叫二叔给偷拦下了,没真正过到你名下,照数充公,便宜他们了。”
杜家近些年叫杜嘉宗掌的多,他做的那些事情很烧银钱,几乎只进不出,杜家早已亏空大半,本来也只靠杜书寒的聚华撑场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一间一间算计起来也是项大工程。
其实杜书寒的忙宗不止这一项,但政圈的事杜书寒却不愿意掺合,他游走边缘,只在某先生要他做事时偶插一脚。那里头水深,倒不是玩不开,只是碍着钟绾在,她怕不留神再惹上什么麻烦,波及他们两个。
与他们两人切切相关的事情基本都了结了,杜书寒就有意抽身,然而他能做的事儿实在多,某先生缺不了他的助力,往往杜书寒正算着账就要被叫去帮忙,两头跑完一整天,回来还要稍陪陪钟绾,说不累,那也是假的。
他没在钟绾面前讲过。
“给他们嘛,我又不在乎。”钟绾软软地滑下身子,重新扯了被子躺下,外头院子里日头正好,暖融融的照进屋子里,他前一天睡得晚,现在还想眯一会儿。
“不是不睡了?”杜书寒从柜子里给他拿出今天要挑着穿的几件旗袍,用的绸子丝软线滑,捏在手里水汪汪的,勒着钟绾的腰身儿更好看。
虽然他们都刻意的不再想失去的元元,但无可否认,钟绾自孕育过孩子之后,心和身子都变得更柔软多情,也因为那时候的搓磨痛苦,叫他更坚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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