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久一行人故意绕道,起初麻匪大意,仗着路熟还在追赶他们,但慢慢发现对方意图,想再去追马车的时候已经晚了,白容久身边的护卫伸手利落,两杆长枪使得熟练,一枪一个把人从马上击毙,叫都没叫一声就摔下马来。
喊话那个麻匪吹了口哨,隔着山头都能听到回音,他也受了伤,但此刻却退不得。他们几十个兄弟原是奉命盯着酒厂这边,只等着黑河商号那边的大哥过来两头堵截,拿下这伙肥羊万无一失,即便没有黑河那边的兄弟赶来,他们守在这里的人手也足够,但昨天领头的三哥生怕到手的银元飞了,一心只挂着钱财,也不管对方是硬骨头一波波冲上前去送人头,被打散了队伍,此刻伤的伤,残的残,只能硬劫!
要放过眼前的“财神”,他们也不甘心,越是受伤的野兽越是凶狠,已到了要露出獠牙生死相搏时刻。
天又下起雪来。
白容久身边护卫战死一名,就剩下最后一名使双枪的护卫。
他带着谢璟换过一匹马,之前的杂花马被打瘸了腿,他们此刻骑的好巧不巧,是麻匪昨夜从酒厂抢走的白马。白家车队里的马匹都是训练过的,回到主人身边格外驯服,白容久和谢璟共乘一骑,这次谢璟坐在前方,九爷全靠胸前这点热乎气撑着。
雪越来越大,追上来的数名麻匪和护卫交起手。
白容久低头问谢璟:“你枪里还有多少子弹?”
谢璟摇头,他早已打空了。
白容久把怀里的手枪交给他,“拿着!”
谢璟握住枪,在他臂弯处回身射击,马匹晃得厉害,他打了几枪,但也不知打没打得准,风雪更打了,北风呼啸,卷着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护卫喊道:“九爷快走!”
白容久没有迟疑,勒马调头,抽身疾驰!
白桦树林茂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方向,雪厚踩空,马匹受惊,咴咴叫着不肯前行,谢璟搂着它脖子强行安抚住,眯着眼去看,前方雪如烟雾般连成一片,看不真切情况。谢璟努力寻找一点出去的路,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骑马的人身子重重依靠在他肩上,他喊了一声:“九爷?”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谢璟急忙握紧马缰绳连同九爷的手臂一起抱住了,咬咬牙寻了一个方向跑去。
谢璟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在风雪中渐暗,已经有一阵没听到追来的马蹄声和枪声。
谢璟心里庆幸他们进的是白桦林,有树的地方,土被抓得牢一些,而且这边林子里有常年狩猎的人,运气好些找到木屋,就能撑过今天。
但他们的好运气在刚才摆脱麻匪的时候似乎就用光了,并没有找到木屋,连避风些的山洞也没见到,谢璟只得找了几棵粗壮大树处停下马来。白容久已经昏迷,谢璟摸了他脸颊一下,是滚烫的,再往身上一查,靠近腰侧那儿被擦了一溜儿红,血迹已经凝固了,黑红的一片粘在上面。
谢璟眼圈红了,扶着他坐下,自己找了背风的夹角掏了一个雪窝子出来,把马拴在一旁,又小心扶着白容久躲进去。
天寒地冻,谢璟不敢解开他的衣裳检查伤口,也怕撕下带血痂的衣服会再崩了伤口,他也做不到别的,捡着自己会的能做的努力想帮九爷,一夜不住拿雪搓他的手和脚,别的谢璟不懂,但手脚是热的,就能在雪中活下来,这是他过去学会的生存技能。
白容久嘴唇干裂,谢璟就含了一口雪,融化雪水喂他。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一心想这人活着。
如果可以,他们两个一起活着,不行的话,那就让九爷活下去。
谢璟生怕他睡死在这,一整晚没敢合眼,一声声喊他名字。
半夜,白容久醒了一次,手指轻轻动了几下,就被谢璟握住,“爷?”
白容久虚弱道:“在这。”
谢璟这两日连受惊吓都没有软一点,这回鼻尖泛酸,瓮声道:“我害怕。”
白容久轻声道:“不怕,爷在这。”
谢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怕白容久再睡着,不住地跟他说话,白容久也打起一点Jing神,跟他聊了几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二少爷不做功课,都是我替他写的,我会很多。”谢璟回答的认真。
“挖雪窝子也是跟二少学的?”
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让谢璟耳尖发烫,他一边握着九爷的手给他暖着,一边闷声道:“不是,我自己会的。”
白容久沉默片刻,又问:“还会什么?”
“我还会翻跟头,能连翻几十个,我,我翻跟头可好了。”谢璟带着点邀功的语气,上一世的时候他练过几年武生,九爷点的戏码里,他都能得满堂彩。
这次没得到喝彩,反而被低声取笑了:“好,回去翻给我瞧瞧。”
“哎。”
“你也别睡,现在想想,等回去之后想让爷赏你什么?”
谢璟冻得哆嗦:“我要一碗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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