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看着窗外,压低声音:“九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一定要护您周全,我师傅不在,人多一点才放心。”
白明哲:“张虎威去了哪里?”
“还留在长山酒厂外守着。”谢璟收回视线,放下车帘,“昨天长山酒厂着火之后,孙大江没有离开厂房,被巡警带走之前一直待在那里。”
白明哲略想一下,道:“这不对劲,他这人爱财如命,酒厂出事,他要是聪明会立刻卷了钱逃窜,怎么会坐以待毙?前两日他就收了几家商号十余万银元,黑河用银钞少,现洋多,这么多银元暂时带不走,他留在厂子里要么是为了藏钱,要么就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谢璟道:“是,师傅也这么说,所以他去盯着。”
张虎威跟在九爷身边历练多年,外表莽撞粗粝,但其实心细如发,他隐约觉得这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孙大江像是故意被抓,跟巡警局的人耗时间,这种连自己都豁出去的狠劲之下,埋藏的肯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谢璟掀开马车毯子一角,露出压着的一把枪,拿起来反手递给白明哲:“掌柜的,师傅临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拿着防身。”
白明哲没有犹豫,接过收在袖中。
两日后,张虎威单枪匹马抓回来一个长山酒厂的伙计,那人换了挖参人的衣服打扮,身上都沾了松林里的土,已跑得很远,但依旧没能逃脱身后紧随的张虎威。
白明哲上前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孙大江的一个侄子,平日里是长山酒厂的一个小管事,搜了这人身上一遍之后,就找到了一块压得紧实的“土”饼子。
白明哲在黑河酒厂多年,一闻就闻出来这是什么,脸色变得难看:“是我们酒厂的曲母,”他用手抠了两下,露出那块“土”饼子边角的一片红印,孙大江不知那是什么,得到之后生怕也是有用的东西,就这么压好让人带着走,殊不知这是黑河酒厂的曲母坯块的记号,每四块可合成一个完整印记。
张虎威一路风霜,眼睛里布满血丝,瞧着几日未合眼,但Jing神还好:“我跟了他一路,这人要往满洲里去,我见半路再无人和他接应就直接抓回来了,路上只瞧见他抓着这么一块东西,再无其他。”
白明哲给他施了一礼,张虎威躲开些道:“白掌柜不必如此,我是九爷的人,九爷临走有吩咐,这些是我该做的。”
白明哲沉声道:“此事对我清河白家至关重要,你一路辛苦,且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有白某。”
曲母从酒厂被偷,只能是内贼,且是未发现的内贼。
但唯一庆幸的是,偷曲母的人并不知道这东西会打上印记,那么就可以排除一众核心酿酒师傅,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白明哲严查之后,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由来。
方玉柔带着几个厂里的大师傅,酿酒之事一概不让生人插手,能进曲母温室的也就那几位,十余年不曾变过。但前几日温室房的窗户坏了,找了一位厂里的木工来修理,掉下去的工具砸碎了一块曲母坯子,手忙脚乱之下,并未察觉少了一块碎料。
白明哲雷霆手段,当天抓了七八人,他也不细分,但凡有些嫌疑的就一并赶出去——外头的人想一点点渗入,绝不会只开一个口子,尤其是孙大江这样的老狐狸,一旦找到机会就会使Yin招,明面上用方吉安,谁能想到他私下已经找了内贼并偷到曲母?!
白家清理内贼的时候,巡警局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孙大江逃了。
孙大江被关了几日,一直还算配合,这天开口还吐露了一笔藏起的银元,想要将功赎罪。巡警局的人按他说的还真找到了几箱子银元,就信了他的话,但没想到孙大江趁他们防备变弱,连夜逃窜,一路奔去了边境,若不是有巡逻的守备军,怕是他已搭乘小船过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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