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林:“交钱也行,不如余老大先放了我,我在府里威望高,冷不丁被人截了,总得需要一个回去报信要钱的您说是不是?再不济,给口吃的……”他还要说话,就见听得不耐烦的山匪头子冲手下吩咐了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走过来对他拳打脚踢,狠狠打了一顿。
对方骂道:“绑你就绑了,爷爷还要伺候你不成?”
李春林被打得鼻青脸肿,哭嚎不止。
他心里暗自后悔,当初这馊主意还是自己跟黄老爷提的,原本想找一些山匪来绑了谢泗泉的人,杀鸡儆猴,但现在他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先遭殃的是自己啊!
云梦山上出现了一群山匪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不止是黄家,另外一些商户和百姓也遭了殃。
西川富饶,即便是百姓手头也有几个闲钱,这帮人显然不想走了,百十号人盘踞此处,不止劫道,还专做“抬人”的事儿。
所谓抬人就是绑票,把人像猪仔似的,四脚朝天绑在粗竹竿上,抬去山寨,准备要赎金。
下城,黄家。
黄万兴在小公馆里来回踱步,短短几日,就急出了白发。
前几日山匪来他家中抢劫的时候,他并不在府内,而且他向来抠门吝啬,什么好东西都藏着,家里夫人都不知道,何况那些山匪!也正因为没翻找到什么之前的东西,山匪张老大骂骂咧咧把他老母亲“抬”走了!听人说还算给了老太太一份儿体面,先找了一张矮桌翻过来捆在竹竿上,老太太绑了放在桌子里头,这么抬走的。
山匪要的钱多,黄万兴虽抠门,但是个孝子,咬牙先拿现大洋凑够了赎老娘的钱,但其余的还得卖些东西再凑凑。
二姨太坐在椅子上,被他转得头晕:“老爷,要不然就先拿些首饰送去啊?好歹都是金银。”
黄万兴道:“你没听那山匪说吗,只要现大洋!”
二姨太:“那现在一时半会也卖不出钱来,老夫人是送回来了,兴儿可怎么办啊。”她说着就哭起来,被绑了的少年正是她生的儿子,太太关上门照旧吃斋念佛,其他几房也不吭声,老夫人是回来了,但受了惊吓如今话都说不利索——几天坐了两回桌子,抬来抬去,换了谁都得吓出病来。
黄万兴拿起呢帽,咬牙喊人备车,又去了官府。
黄万兴出钱粮,协助官府的人出城剿匪。
官府之前已派人去过云梦山,但兵力不足,留守西川的这些大多都是守城门的和文官,让他们收税还行,剿匪实在没这个本领。
黄万兴和一众百姓恳请,官府硬着头皮派了几队巡逻兵去剿匪,沿途倒是零零星星打了几个流寇、毛贼,至于云梦山上那帮匪人,刚到了山脚就发生激战。对方手里有枪,瞧着数量还不少,占了地势易守难攻,几次上去又被打退下来。
原想围山困住那帮山匪,但那伙人里有药师在,懂得配药驱散瘴气和毒虫,并不能困死这帮匪人。
官兵围了几天,就见山上送了一只木匣子下来,里头装着一只割下来的耳朵。
耳朵上还有一只刻了字的单边银耳环。
正是黄万兴小儿子的。
西川城里的规矩,下一任继承人会单耳佩戴耳环,黄万兴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儿子,一时瞧见忍不住痛哭出声。
山匪手里还有人质,官兵也不敢冒然行动,僵持一两日,只得撤回城内。
西川城商户和百姓,一时间人人自危。
“平日只知道收税,治安却半点也指望不上!”黄万兴忍不住骂了一句,“出那么多钱和米粮有什么用!”
他这段时间都没敢回黄府宅邸住,一直在小公馆藏身,一来是有些担心自身安全,而来就是二姨太每日哭个不住。他自从收到木匣子之后,嘴上起了泡,连肺都不大好,连着吐了两回血。
二姨太哭道:“你自己手里不是还有几杆枪吗,使唤不动别人,那就自己去,多招募一些人手就是了,十块大洋就有人肯走。”她把手腕上的几只绞丝金镯子一并摘下来,全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我什么家当都不要了,只要我的儿子!他就算是废了、残了,我也养他一辈子。”
她这话提醒了黄万兴,他脸色变了下,忽然道:“对啊,我手里有枪有护院,其他几家也有……”他立刻起身,一刻也坐不住,开始去其他几家商户周旋。
上城,谢家。
徐骏正在给谢璟上课,明显能瞧出对方有些心不在焉,但问什么依旧能答对。
徐骏道:“我看你心神不宁,今日就先不念书了。”
谢璟立刻坐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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