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半分波澜都未起,看他们母子在这里大呼小叫,像是一场闹剧。
“不用你们拿钱,我下周也确实要去打工。”他不是拐弯抹角来伸手要钱,他就是来通知一下这件事而已,他们的反应并不会影响他的任何决定。
林濠这时候也恼了起来,他好不容易铺了个台阶,结果这俩,一个他哥,一个他妈,没一个愿意下的。
于是他进屋甩上了门:“要走就让他走吧!我没他补课也一样学!”
林鹤走了,走得时候还礼貌地关上了门,出来的时候到小区门口还见到了他二伯。
于是又叫了声:“二伯。”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二伯走过来还很亲昵似的拍了拍林鹤的肩膀:“走什么?回家里吃饭啊,你二婶又说你了?哎呀你别跟她计较,她就那样的脾气。”
林鹤又说:“不用了。”他语气很淡,其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从过来给林濠补课这么久,和他们说过无数次,他给林濠补完课就要去饭店打工,但是他们还是经常因为他会不会在这个家里吃饭产生一些惹人发笑的摩擦。
他根本没时间留这里吃饭啊,怎么没有一个人记得啊。
怎么每一次都要给他甩脸色,怎么每次二伯都做和事佬,嘴上好好好,但是却对他的处境一点儿不上心啊。
怎么自己从初中住在这里给上小学的林濠讲题,到上了高中给他上初中的弟弟继续讲题,他却还是那个成绩,上去一点,又下来。
连带着孟淑琴对他的脸色,就会从不找麻烦,不理睬变成挑三拣四,处处挑剔。
反复来回。
他又不可能用逼沈安的法子逼林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他。
林濠甚至可以在他给他补习的时候让他坐在一旁等他打完游戏。
二伯的声音逐渐飘远,林鹤抬起来头,看见外面飘起了毛毛雨。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做很无用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实在没有必要。
二婶贪得无厌,二伯爱面子其实骨子里又不敢跟孟淑琴对着来,林濠脑子愚笨却又不肯努力。
他们以后会帮到自己吗?
林鹤几乎是立刻确定了这个答案,他们对现在以后的自己不会有丝毫帮助,那便没有什么继续来往的价值。
没有必要的东西,斩得干净才能让他更轻松更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他这一路到此,从极小时起就和轻松再无半点关系,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一个沈安。
在医院里打游戏的李绪恩翘着打了石膏的腿,正躺在病床上。
李承进来的时候李绪恩嘴里还正咬着半块苹果,打游戏正激动,张嘴骂人的时候,那半块儿苹果掉了下来。
李承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李绪恩抬眼看他一眼,结束了这场游戏。
李承看着李绪恩脸上的大巴掌印,幸灾乐祸一样:“你爸又揍你了?”
李绪恩没说话。
李承继续说:“啧啧啧,这么惨,本来就被揍得站不起来进医院了,又被赏了一大耳光。”
“有完没完?”李绪恩抬眼不悦地冲他说道。
李承耸了耸肩,表示不再惹他,退坐到一旁的床上,终于开始说起正事儿:“揍你那小子我查了查,真挺牛逼的。”
“是成绩很好,这不是咱这几个学校人尽皆知的嘛。”
“不仅是如此,他从初中的时候认识了胡柯壬,那时候他帮胡柯壬的弟弟打架,打群架,胡柯壬弟弟给手底下这群小弟一人都是二百,只有林鹤是五百,说是人狠能打。”
“听说别管是他揍别人还是被别人揍,你都别指望能听他吱一声,到现在了他寒暑假都还会去胡柯壬的酒吧里去打工,不过从上了高中起,给他钱他也不打架了,倒是学校里能申请的贫困补助助学金一类的,他通通都申请了个遍。”
“他爸他妈呢?也不管他?”李绪恩忍不住龇牙咧嘴,嘴上被他爹大耳巴子抽得出血,这几天饭都吃不香了。
“他爸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跟着他爷爷生活,最后爷爷也走了,住他二伯家,上了高中才搬出来,住他爷爷以前的老城区的旧房。”这样的事迹在林鹤考了市里中考状元的时候在报纸上还被报道过,无非是人穷志坚,勤奋刻苦之类的内容,李绪恩没看过那张报纸,所以他也不知道。
李承说到这里还笑了一下:“而且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爷爷留的遗产全都留给他了,但是他当时未成年,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没人愿意收留他,最后把那笔钱给他二伯了才住到人家家里去,结果不到两三年竟然又被赶了出来。”
李绪恩听这跟书里苦难角色似的经历,表情一时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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