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望鹤又好气又好笑的,竟然从傅京墨的嗓音里听出了一点儿隐隐含着的小得意。
像是大金毛在跟人炫耀:瞧,我的主人多关心我,待我多好!
傻乎乎的,一点儿都不聪明,不像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总裁。
路望鹤在心里笑骂了一句,心底的一块角落却柔软得一塌糊涂,一时让他觉得什么自尊心,什么脸皮,在这时候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当着小徐助理的面,笑yinyin地道:“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晚上打地铺会着凉的……病床够大,够两个人睡了,今天你跟我睡一床吧。”
少年话音一落,小徐助理的面色瞬间僵硬了一下,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难以置信。
路先生刚刚说什么?
他说让傅总跟他睡一张床?
他不知道傅总喜欢他吗?
他这已经不是引狼入室,而是引狼上炕了啊!
小徐助理恍恍惚惚地又扭头去看傅京墨的反应,意外地发现傅总面上的神色竟然也没有多少意外,反倒是一片笑意温柔,在那张冷峻锋锐的脸上竟然也不显得违和。
小徐助理一个激灵,脑海里划过一个骇人的猜测。
路先生一点儿也不避讳,该不是……傅总其实是下面的那个吧?
傅京墨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自家助理,既没有出言答应,也没有把地上铺好的床垫收起来,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小徐,你先出去吧。”
小徐助理惊得同手同脚地走出去了。
“鹤鹤怎么……”
“这有什么,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再者说了,关心男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路望鹤捧着一本剧本坐在床上,条纹的病号服有些宽大,透过窗隙挤进来的晚风将他的衣袖和剧本的纸张一起吹拂地轻轻晃动,黑如鸦羽的墨发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发漆黑,与眼瞳几乎是一个颜色。
傅京墨喉口一紧,他的目光每每一落到路望鹤面上,已经忍不住像是磁石相吸一般舍不得挪开了。
“对……关心男朋友是应该的。”傅京墨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怕晚上跟你睡一张床,会不小心碰到你脸上的伤,你的膝盖不也需要养着吗?”
“我打地铺就好,被子那么厚,不会着凉的。”
熄灯的时候,路望鹤侧着身子躺着,看着傅京墨按了开关,房间里昏暗下来,青年狭长的影子一点点从门边到了床侧。
地上铺好的床垫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若是他半夜滚下来,估摸着都能滚到傅京墨怀里。
高大的青年微微俯下了身,很仔细地替他整理着散乱的墨发,再掖好被角,像是哄三岁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最后低头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晚安,鹤鹤。”
路望鹤觉出一些困意来,低低地开口回:“……晚安。”
少年注视着傅京墨起身,掀开床垫上的被褥躺了下去,俊美立体的侧脸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冷峻的轮廓。
他眨眼的动作越来越慢,在说不出的心安和宁静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临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想滚下床去,路望鹤睡着睡着,竟然真的做了一个在床上跑酷的梦。
梦里病房里这张一米几的小床变成了玛丽苏文里动辄几公里的大床,他在这样望不到尽头的大床上睁眼醒来,远处有一个声音跟他说,他男朋友正在床边等他一起吃早餐。
“男朋友”、“早餐”。
路望鹤眼前一亮,撒腿就往床边跑,然而这床又大又软,他跑得出了汗,气喘吁吁,都还没到头,反倒是有什么东西像蛛网一样将他裹紧了。
少年皱紧了眉头,不服输地挣扎着想要继续跑,腿蹬地像是风火轮。
傅京墨半夜是被一旁的床上剧烈的响动声唤醒的。
还夹杂着几分困意的凤眸几个呼吸后便清明得再不见一丝睡意,青年迅速掀开被子站起身,想看看路望鹤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才大半夜折腾成这样。
却只看见少年蜷着身子蹬着腿,被子裹得像个巨大的蚕蛹似的,像是在做什么斗争。
这睡相……饶是他带着大气层厚的男友滤镜,也着实不敢恭维。
傅京墨薄唇微勾,刚探出手想要把路望鹤从裹紧的被子里解救出来,忽然听见少年低低的呢喃声。
“傅京墨……”
青年动作一顿:“……嗯?”
梦里正在苦苦追寻男朋友和早餐的少年不满地嘟囔:“傅京墨……早餐!”
傅京墨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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