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特意改造浴室的。”

    潋瑚嘴上这样说着，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他那条布满紫色鳞片且正在搅动浴缸里深蓝色拟海水【注1】的尾巴，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他为获得这样的待遇感到欣喜。

    奈何秦肃并不擅长解读同族的肢体语言，更遑论异族；他只是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只是遵照种族平等待遇公约【注2】的要求，尽可能地为你提供良好的居住环境。而且，有跨种族婚姻津贴补助的支持，改造浴室基本没花多少钱。”

    潋瑚知道，若是没有半个世纪前签订的“公约”，这样半人半鱼、曾一度被当做鱼类被人族捕杀的生物，连与人族结婚的权力都没有。可是，并非发自真心的付出，也难免让向往人族的人鱼感到失落。他悻悻地“哦”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选定的人族伴侣。

    “浴室是连接着房屋管理AI的，你的声音信息已经录入其中，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通过语音指令来获得帮助。”秦肃看着潋瑚说，“你可以试试看，比如唤来你的移动载具——还记得Cao作指令吧？”

    潋瑚叹了口气，说：“知道。秦默，请把我的车送到浴室来。”

    随即，室内响起低沉的男性声音，是死板且毫无感情的AI做出了回应：“好的，请稍后。”然后，一个轮椅制式的载具沿着墙壁的轨道缓缓驶入浴室，最后停在人鱼专供浴缸边缘的凹槽里。

    人鱼与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难道不是你抱我出去吗？”潋瑚问。

    秦肃答：“现在是模拟我不在家时的场景，所以，你需要自己坐到车上去——放心，浴缸边缘已经做好了防滑措施，车上也有辅助借力把手，你可以完成的。”

    潋瑚委屈道：“你现在明明就在家里，却要我自己爬到车上去……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出丑吗？”

    “绝对没有。”秦肃当即否认。

    潋瑚向他伸出双臂，满怀期待地说：“我不要你抱我上车，我只要你抱着我。”

    秦肃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不到170斤，抱起身长超两米、体重超过200斤的成年雄性人鱼，对他而言更多时候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好在他的人鱼伴侣还算通情达理，只要求他“抱着”，并没有要求他“抱起”；于是，秦肃蹲在浴缸边，张开手臂，将潋瑚拥入怀中。

    “秦肃，我非常感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潋瑚伏在秦肃的耳边低语，“但是，你知道的，光有适宜的居住环境，并不能代表婚姻的完整性。”

    秦肃说：“我知道。但是，跨种处【注3】要求度过试婚期才能颁发结婚证，虽然我不介意未领证先办婚礼，可是按照人族的习俗——”

    “亲爱的，亲爱的！”潋瑚捧着秦肃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不是这个问题。六个月的试婚期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问题，结婚证在我族看来远不如口头上的约定更有效力。”

    “那是……？”秦肃非常茫然，他和大多数人族一样，并不了解人鱼一族。

    “在我的族群里——”潋瑚说，“不进行交尾的伴侣，是会遭遇不幸的。”

    秦肃倏地红了脸，他窘迫地问：“会……怎样？”

    “就和‘被人族当鱼钓起，却不能与之结为伴侣’一样，”潋瑚的声音既有浅海区的清亮，也有深海区的深沉，听起来悦耳且极具蛊惑力，“这样的人鱼，会遭到同族的厌弃，最终远离族群，孤老至死。”

    “就算不……交尾，”秦肃正经道，“你也还有我。”

    作为人鱼，潋瑚不仅下肢的鱼尾强劲有力，上肢的手臂也比天天敲键盘的秦肃更加健壮；他猛地发力，将秦肃拽入浴缸。秦肃慌乱地问他要做什么，潋瑚一脸无辜地解释道：“我以为你准备好了浴缸，就是在向我提出交尾的申请——在我族，为伴侣准备好栖息地，就是希望进行交尾的。”

    “我只是……”秦肃无措道，“按照要求……我……”

    “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潋瑚仰面浮在拟海水中，用身体托住他的人族伴侣，“只要将你的交接器，插入我的泄殖腔里，我就不会遭遇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