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台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
“十七,这么一大早就出来干活呀。”束台接过令牌,在另一册本子上留下记录。
“大人,我不叫十七。”男人很严肃。
束台道:“你不是十七号房间的吗?”
男人道:“我有名字的。”
“你们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束台记好了,把令羽还给他,“还是这样记方便,你是十七,跟你同房的是小十七。”
说着,他看了看跟在十七身后的那个人。那是个女子,低着头,不言语。她穿戴的很是华贵,锦衣玉袍,珠翠满头,只是面色苍白的紧,摇摇欲坠,站不住一般。
束台微微皱眉,“这个凡人的魂魄怎的如此虚弱?”
十七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遇人不淑罢了。”
束台有些好奇,便亲自领着他们往楼上走,“你同我仔细说说。”
十七便道:“你当这女子是谁?她乃是现世晋国的长公主,本也是个极贵重的命格。她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用了秘法,以魂魄为代价换她弟弟登上皇位。后来宋国侵犯边境,她弟弟将她出去和亲。只是和亲之策并没有换得太久的平静,没过多久两国便开战了。许是不愿意让她弟弟为难,她于两军阵前自刎了。”
束台听罢,摇摇头,“她弟弟可真不是个东西。”
“谁说不是呢。”
束台与十七说话,那女子依旧不言不语,只在束台提起她弟弟的时候闭上了眼。
大雪一连几日不见停,殷晚与束台坐在二楼窗边,烹茶赏雪。
殷晚身着白衣,外头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风毛围着他的脖颈,越发显得他姿容出尘,霁月清风。束台坐在他对面,一派懒散之色。鹅毛大雪的冬天,他不好再穿轻薄的纱衣,也换上了厚重的绸缎衣裳,绸面流光的广袖上绣着凤纹,自有一番华贵之气。
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客栈没有几个客人。天色昏暗,伙计点了蜡烛之后便围坐在火炉旁边,昏昏欲睡。
那一阵繁乱又匆忙的脚步声,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来人阵仗很大,最外面披了一件墨色的披风,身后跟着十多个仆从。伙计问他打尖还是住店,他回说找人,找天字十七号房的人。
束台闻言,往下头看去。
伙计说本店拢共只有十来个房间,没有十七号房。
那人一下子被激怒了,身后的仆从呼啦啦围上来,把伙计们下了一跳。
束台起身,“我下去看看。”
殷晚瞥了一眼底下那人,随意的点了点头。
束台拢着衣裳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去,“这位客人,找谁呀?”
那是个很年轻的少年,他看见束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少年挥了挥手,他身后那些仆从便都站了回去。
束台上下打量他,忽然想起他同殷晚初次见面的时候,殷晚也差不多这个年纪。那时候殷晚虽然年轻,却颇为心思深沉,他外在表现出来的喜怒,往往不是他心里的想法。
只有束台,常常可以察觉到他的不开心。
“我找十七号房的客人。”少年声音紧绷着,“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他将画像拿出来,画中的女子雍容华贵,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而束台所见的那女子,已然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这女子我见过。”束台自顾自的走到柜台后头站定,道:“她已经离开了,劝公子莫执着。”
少年身形晃了晃,他既然能找到这里,必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明白束台口中所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束台看了看他,“是留下了几句话。”
少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抓着束台的手臂,“什么话?”
“想知道她说了什么也不难,得掏钱。”殷晚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么一个呵气如兰的神仙似的人物,开口却是为了要钱。
少年转头看向殷晚,道:“多少钱?”
束台心里估摸了一个价,刚要说出口,殷晚便道:“你觉得值多少钱呢?”
少年形容果决,“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他说着,便让仆从去拿钱,此次出行所带的所有银两,一箱一箱的金子放在束台面前。
束台眼睛都亮了,他抓了一把金珠扔上去又抓在手里,兀自玩的开心。
“你姐姐活着的时候,一句话也这么值钱吗?”束台接住一枚金珠,目光看向少年。
少年的脸色骤然之间白了,颤动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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