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被反复吓过多次,胆色大大提升,片刻工夫便已回复常态,这时补充道:“首领先生同意释放老幼妇孺,必定正是想要以此向各方展现阁下的诚意。我们很愿意配合您,但是您也应当让我们知道,您准备如何保证送走的这几位女士,这个孩子,以及年迈的科斯塔先生的安全。只有确认了这一点,我们才能有效地配合阁下的行动。”
傅中宵听完安裕容解释,愣了愣,脸色一变,哈哈大笑:“你们洋人真有意思。司令我愿意放你们走,居然还疑神疑鬼。怎么,这仙台山风光太好,不想走了是吧?诚意?行,老子有的是诚意。说罢,你们觉得怎么着,才算是看到了我的诚意?”
约翰逊、阿克曼迅速低声交换几句,随即向安裕容加以说明。安裕容听罢,有些吃惊,他们提出来的,只能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转念一想,又觉得恐怕恰是眼下相对最合适的办法。遂向傅中宵道:“司令,他们几位商量了,问能否有劳四当家,亲自护送老幼妇孺下山?”
傅中宵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转头冲旁边道:“老四,你看呢?”
四当家还是那副冷肃模样,回答:“但凭司令吩咐。”
傅中宵想了想,道:“成,如此便辛苦老四一趟。”
几个拉出去的人质听说是四当家亲自送下山,都觉得有了安全保障,不闹了。
傅中宵不愿拖延,挥手示意,叫四当家赶紧带人走。
人质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夏人的声音:“且慢!”
安裕容吃惊望去,却是一直待在角落里静默无声的尚先生站了出来。
尚先生拱拱手:“司令,司令高义,肯释放老幼妇孺,请问是否包括夏人中的老幼妇孺?他们虽不在此地,却是同样滞留山中,最有可能感染疾患。”
傅中宵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祁大统帅派来的几位大人,可没跟我提过这个。”
尚先生却道:“在下不才,欲向司令有所陈情,如有冒犯之处,恳请司令见谅。司令明鉴,夷夏虽有别,妇孺却无辜。我观司令气度非同一般,有英雄豪杰气概,所图乃大事业。占山劫道,不过一时局促,并不曾为难无辜百姓。司令既能体恤洋人之老幼妇孺,想必亦能体恤我夏人之老幼妇孺……”
被拉上玉壶顶的人质,加上安裕容,统共不过四个夏人。剩余的全都留在半山村子里,也不知这一个月来过得如何。若非尚先生这番话,安裕容差点忘了个Jing光。此时想起来,再看那尚先生,顿觉此人非同一般,低调内敛之余尚有真胆色、真仁慈。心下犹豫片刻,做了决断。
趁着傅中宵的注意力在尚先生身上,安裕容快速与约翰逊交谈几句。待尚先生说完,傅中宵一时还没答话,安裕容陪笑道:“司令,我这位洋老板说,司令不妨当作是买卖场上,有正货,亦有添头。祁大统帅派来的大人或者忘了与司令提及,但若是司令将几位夏人老幼妇孺一并释放,岂非诚意更足?”他这边说,约翰逊在那边配合点头,一副生意场上好商量的样子。
见傅中宵望向自己,安裕容暗中吸口气,继续道:“司令要派人送几位洋人下山,路上总要花个几日工夫。万一有什么变故,语言不通,难免误事。司令若是信得过,在下愿与四当家一道,不敢说担起护送之责,一路沟通交流,照应安抚,还是做得到的。空口无凭,司令可以给我一身贵军兄弟的衣裳,扮作四当家手下。将人送到地方,我再跟随四当家及众位兄弟返回,不知司令以为何如?”
傅中宵没想到他会表这个态,心里却是正中下怀。故意沉yin一回,拍手道:“哈哈,有意思。这事儿……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成,你们非要给我搭上点儿添头,添头便添头罢。不过安兄弟,师爷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压低声音,附到安裕容耳边,“只是扮作兄弟可不成,要真心当自己是兄弟才成。”
安裕容干笑。心说你他娘的还指望少爷我这一趟弄假成真,做成个投名状么?
傅中宵转身,揽过另一边的四当家,叮嘱:“老四,你且跟安兄弟一起,把咱们这些宝贝疙瘩照看好了。路上小心着点,别忘了,哥哥等你回来。”
洋人质中女人孩子加老人,共计五个,连同安裕容、四当家及十余名匪兵,一行人直到深夜,方抵达半山村子里。其时刚过Yin历月半,皓月当空,光如匹练,夜路倒也不比白天难走多少。只是老人和孩子腿脚远不如其他人灵便,最终老人由安裕容搀着,而唯一的那个洋人孩子,则是四当家亲自背下来的。
在山村临时歇息,孩子早已睡熟。其母从四当家手中接过孩子,神色复杂,低声说了句话。安裕容冲四当家道:“穆勒夫人说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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