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不是很快,慢悠悠地开了几个小时,才缓缓抵达L市。
拒绝了男人要给他买飞机票的要求,不只是因为钱的问题,只是单纯地想要反对男人。他也不知道这心情是怎么产生的,他只是开始讨厌男人那副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他有一股无名火,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
送他去车站的路上男人也并未多言,似是在体贴自己即将回家的坏心情,这份“体贴”却让他觉得不耐烦。在车站检票口无言地将男人甩在身后,他脚步匆匆便上了火车。看到对方传来的简讯,他也不做理会,存心想要和他发脾气一般,明知道对方并不会理解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纠结与愤怒。
换乘大巴近一个小时才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县城。说不上凋敝落魄,但也实在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地方。小小的一个县城,下了车走过一个路口就是他家了。
四层高的楼,已经有些年头。不比D市,这里的天气冷上了几个度,他裹紧大衣,踏着落叶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心情是说不上的压抑,他站在门前缓了缓,才敲响了门。
“海阳吗?”李萍的声音传来。
陈露低着头,抿了抿唇,整理出一个平静无波的表情。
“小露回来啦。”李萍开了门,见是他,很热情地迎他进了门。
李萍结果他手里的行李袋放到一旁,拉着他的手打量他。陈露低下头打量李萍,个子不高的她身材消瘦,夹杂着白发的长发被盘在脑后。身上的那套衣服还是几年前买的有点贵的那一套羊毛衫和长裤,买回来后还心疼了很久的钱。李萍的脸色常年有些黄,也不曾化妆打扮,总是素面朝天。
家里也还是那副样子,但只是一两个月不见,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已经感到陌生。两室一厅的老旧员工房,旧橱柜上摆放着二人的红底结婚照片,电视机是去年换的新款,被李萍用干净的布盖着。餐桌上还放着中午吃过的饭,看样子还没收起来。
陈义波也在家,正在卧室躺着。看着桌子上的白酒瓶见了底,陈露心里冷笑一声。大白天就喝得烂醉,这么多年也没一点改变。
“累不累呀。先坐沙发那休息休息。妈给你倒点喝的。”
说完去厨房给他冲了一杯巧克力nai给他。陈露不太喜欢巧克力,家里也没备过这种东西,不知道怎的会有这个。接过杯子,他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忘了你不爱喝这种的了,这不是海阳要回来了吗,他打小就爱喝这个,我那天去超市看见就给他顺便带回来了。还买了点点心,你看看拿几块填填肚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露点点头,没说话,也没去拿点心,只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放好行李休息。
进了门才发现这屋里的陈设变了很多,李萍跟在自己后面进了屋解释:“你去学校后这屋我就住了,现在我和你爸一人一个屋。你等下午我没事了给你收拾出来。”
“不用了,学校有事,我呆两天就回去了。”
“你们学校也是够忙的。”李萍没有多说话,只让他在卧室里休息。
陈露觉得坐立难安,一回到这个家,这几年的回忆就一下又向他袭来,鲜明得令他难以逃避。房子的采光不是很好,常年Yin暗chaoshi,就如同在这房子里过的这几年的日子一般。
陈义波本是县城一个国营工厂里的技术工人,当年待遇也不错,分了这套房子和李萍结了婚。后来出了工伤,两只手卷进机器里,虽然当时及时停了机器手是保住了,但是已经当不了技术工人,因此便一蹶不振。
当年只知道陈义波有个酗酒的毛病,每天都得喝点酒。酒劲上来了,仿佛找回了当年失去的意气,对她和李萍颐指气使。看李萍不惯,也要狠狠骂上一顿才罢休,有的时候还会动手。李萍倒也不反抗,任劳任怨地支撑这个家。不光要在家里伺候陈义波的脾气,在外也找了个打扫卫生得钟点工的活,一个月赚几百块来补贴家用。
这样的家,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陈露望着窗外,还是那一方狭窄的天空。当年他便是坐在这里看着窗外,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从这里飞出去,飞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如今的自己算是飞出来了吗?
在D市白俊那里体会到的干净和温暖也消失了,呼吸着屋内有些浑浊的空气,他实在打不起Jing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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