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欢场卖笑十年,接触的男人不知凡几,对男人心思的把握自是细腻敏锐,几天下来,她便摸透了这个男人的性格。表面重情义不好美色,端是个正人君子,但其实极喜欢女人的温柔小意。于是她将姿态越发地放得低,对薛平贵那个温柔如水、百依百顺。
薛平贵这辈子春风得意,可以说是一切都极为顺利。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和自卑的。
他两次娶妻都是高门贵女,门第一个塞一个的高。这样的姑娘能够对他死心塌地,少不得需要他伏低做小,刻意讨好,不然那么多光鲜亮丽的世家公子哥,人家凭什么看上他?凭他不洗澡还是凭他穿得破破烂烂?
现在他虽然当了国王,可在代战面前还是要矮一头,连离开都要偷代战的令箭,其地位可想而知。这人嘛,跪久了,可不就得找补,而这一切,他如今都在月娘身上找补回来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顺从妩媚的女子。这是跟王宝钏和代战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对于这样一个千依百顺,还多才多艺的女子,哪个男人能硬得起心肠来呢?
于是,接下来几天,许殊就听到薛平贵房里时常传来悠扬悦耳的琴声和个个如银铃般的笑声。薛平贵再也不提去找魏虎麻烦之事。
很好,许殊让小红炖了鳖鱼补肾汤,准备好好给薛平贵补补,早点成事。
但薛平贵的身体似乎不大给力,鳖鱼都吃了好几条,也不见动静。
许殊等不急,找来月娘,正欲问她秦楼楚馆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药,却见月娘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许殊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月娘摇头,似有不忍,犹豫了半晌,一狠心问道:“夫人可知老爷的新妇是何人?”
许殊自然清楚,但瞧月娘的样子,她似乎也知道了。许殊拧着眉:“月娘,为何这么问?可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月娘同情地看着许殊,悄声说:“夫人,老爷他找的新妇是西凉公主,老爷也已当上了西凉国王。夫人,你不若算了吧!”
好个薛平贵,在温柔乡里什么都往外吐了。
许殊双目大睁,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神色:“这……这怎么会?你没搞错吧?”
看许殊这样,月娘很是不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个个被男人欺骗的姐妹。长叹了一口气,月娘道:“这是老爷喝醉了酒亲口对奴家说的。夫人,老爷在西凉被管得极严,哪怕是国王,这些年也只有公主一个女人。这世上哪个女人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那西凉公主在西凉国权势通天,夫人若去了岂不是寄人篱下,若有了孩子,只怕更是对方的眼中钉rou中刺。奴家劝夫人一句,不若算了吧!”
许殊认真地打量着月娘,真是没想到,这个风尘女子,还有这等侠义心肠。而且更重要的是,月娘看得很透彻,很清醒。可能薛平贵都没想过,怎么安置王宝钏。丢她在中原,他就要背负负心汉的名声,这岂不是与给千里迢迢特意回来有违,可带回西凉,如何安置?人代战好好的一公主,救过你,还将让你薛平贵当上了国王,你好意思让人家做妾?而且两人都有了孩子,这孩子以后谁继承大位?
她抿着唇问:“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了老爷?”
月娘无奈地笑了笑:“夫人许我自由,待我宽厚,奴家此举只为报夫人之恩,若夫人……便算是奴家看走了眼吧!”
如此豁达,许殊不禁对月娘刮目相看。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这么算了,我着实不甘。”许殊苦笑,“你可知我来历……”
她将自己的身份,当初义无反顾地嫁给薛平贵,跟父母断绝了关系,这些年又是如何在寒窑里坚守,等着丈夫归来全说了。
月娘听得双目含泪,心疼地看着许殊:“夫人,你……你实在是太苦了。你本是千金之躯,其实不必受这些委屈的。你回头吧,为了这么个男人,委实不值。”
她深深地为许殊不值。夫人多和气啊,受了这么多苦,仍然温柔善良,不改初心,老爷竟还辜负了如此情深意重的夫人。
许殊抿紧了唇:“若我不肯回呢!月娘,我这辈子为了这个男人失去了一切,父母亲人、荣华富贵、青春年华,还有孩子,统统都没了。一切竟是一场空,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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