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如果死去的人的意识真的能移植到活人身上就好了。我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我的灵魂，如果我真的有灵魂的话，那也只不过是一团垃圾，肮脏又无趣。

    我用这具与他所爱的人一模一样的rou体做了很多让他厌恶的事情，现在他也已彻底看清，rou体也并不重要，远远比不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小光点，对他来说就是一切了，那是他可能仍然存在的证明，亦可能是他灵魂的一小角碎片。

    那么，被剩下的，已毫无用处和意义的我，就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就好。

    我准备出席接下来所有的作战计划会议，没想到在第一场具体人员分配的会议上，K就出现了。

    走进会议室的他看到我了，但是没有看我。

    他径直走到屏幕前，将我的名字拖到佯攻十三号洞口的小队里。

    我向他表示抗议，他才直视了我，向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出来。

    我起身跟了出去，我们漫步走到了后山，在低矮的山头上，他望向远方，说：“Z，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

    “对不起，我早该对你说。不管结局如何，你应当知道，我的未来里没有你，你的未来里也没有我。我的一切都会在此终结，而你理应有属于你的未来，你自己的，明白吗，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你新结识的人，你自己的情感。”

    我不断地摇着头。

    “你……你是你自己，你是不同的人。”

    “我不是的！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们有着同样的DNA，你我流着同样的血！”

    “不是的，你不懂，你还不明白吗？我只爱那一个人，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你本来已经接受我了，现在临场反悔，就因为那个光点吗？”

    “是的，他让我清楚，你……”

    “你说吧，我什么都可以承受。”

    “你的体内没有他，一丁半点都没有，所有浮出水面的都是你的表演，你欺骗了我……”

    “不，我没有骗你，你没有被骗，你一直只是在我体内寻找他的部分，我明白。现在你发现他没有在我体内，我便毫无用处，我也明白。那么既然这样，我是否与你在一个小队，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你能活下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也许是你的确流着我的血，我想要我的一部分通过你延续下去……”

    “我作为军用克隆人，基因是无法延续的。虽然有射Jing的行为，也不过是生理上的条件反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K，就算我最终活下来，没有你，我的结局也只能是报废，我会在食堂被绞死，血rou流入有机物池，变成他人的食物，正如我所吃过的那些食物。”

    “我会抱着这些事情不会发生，你会被送离基地，拥有新的身份。”

    “如果你这么决定，也好，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我们军用克隆人，都随时可以自我引爆脑中植入的芯片。”

    “你以为你可以威胁我？你执意跟我一起，我便拒绝执行这次任务，权衡之下，将军肯定会把你送走，你甚至不用去十三号洞。”

    “那好啊，我也不去，你也不去，这个世界就毁灭吧，我只要能与你多待一秒就好，每一秒，每一秒，每一秒，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K终于打断了我，他一手掐住我的喉咙。

    我扭曲地笑着，张着嘴，发出干涸生锈的声音：“滴答。”

    他松了手，把我狠狠地扔到草地上，骑在我的身上，按着我的胸口，一拳打到我的脸上，他嘶吼着：“Z，我在乎你，因为我在乎你，Z！”

    我被他打得歪过头去，他又抚摸我的脸。

    我看到他哭了，泪水雨点般地砸到我脸上。

    “不要再逼我了，算我求求你了，Z，答应我吧，活下去，答应我……”

    “好吧……”

    或许是因为他哭了，我对他产生了怜悯之情，就这样答应了这个可怜的人。

    (YJZQ)·FWZ*Z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