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从出租房回到宿舍,耳边仿佛萦绕着好听的德语,以至于他走到阳台浇花才想起来,还没说宋天天的事。
宿舍的灯熄了,天色显得更为漆黑,不知为什么他望着暗沉沉的天色有种不安感。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或者说他的运气一直不好,所有坏的可能都无比真实地发生了。
他对此已经习惯了,冷静浇完花进宿舍,周末殷子涵回了家,在床上玩游戏的吴缜提醒:“今天怕是要下雨,你昨天晾的衣服收了吗?”
“嗯。”
宋醉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台灯看文献,看了一会儿便在床上睡去,伴着席卷而来的风声窗外下起雨。
这是秋天第一场淋漓尽致的雨,像是要刮去沪市残余的暑热,在狂风骤雨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那是一个偌大的铁笼,铁丝染着新旧不一的血迹,笼门挂着沉重的锁。
他跟对手被关在笼子里,只有一个人能站着走出去,他经历了八个对手,身体上都是伤痕淤青。
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粗糙的铁笼放在一个台子上,台子四周有无数看客,情绪激动地挥着手,像看狗般看着笼子里的他。
随着笼门的开启进来了他今天的对手,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子,胸膛上刺着大片刺青,看着便知道不容易对付。
他之前见过这个人,他记得同批进来的有二十七个人,可还活着的只有一张面孔了。
“打啊。”
“快打。”
“他们怎么还不打。”
台下的观众发出不满的嘟囔声,铁笼的上空落下尖刺,他知道再不动手尖刺就会垂下,径直插在他们的身体上,这是为了保证观赏性的手段。
诸如此类的手段还有许多,比如把狗放进笼子,比如在笼底铺满玻璃碎片,没人敢不拼尽全力,即便面前站的是要好的伙伴。
他的身高并不占优势但却是手段最狠的,仿佛天生在斗兽场里长大的斗兽。
当他打败最后一个对手他以为就是尾声,但一位位高权重的看客尤嫌不够似地扔下两把小刀。
在铁笼里打斗都是拳拳到rou,没必要用锋利的刀刃,当他听到刀片落地的一瞬间想,他们两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了。
台下的人群顿时爆发出猛烈的掌声,夹杂着快活的口哨声,整个地下拳场因为这场搏杀热闹非凡,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嗅见鲜血的滋味。
小刀的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寒光,他拾起刀刃的手顿了顿,仅仅是一两秒的停顿,在生死前都变得无比缓慢。
对手比自己更快一步拿起了小刀,锋利的刀刃刺向他的双眼,他试图往后退可还是没能躲过这明晃晃的一刺。
锋利的刀尖从他右眼上方径直划到左眼,血ye滴答滴答地从他的眼睛往下淌,声音大得他差点以为是水声。
他想看清手上的ye体到底是血还是水,但他发觉自己已经看不见了,世界对他而言是全然的黑暗,在黑暗里他看不到任何光明。
他的身体痛得几乎麻木,因为疼痛肤色变得煞白,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睡过去吧,睡过去什么疼痛也没了,那是一个光明的所在,他的睫毛微微垂了垂。
下一秒他咬住自己的舌尖,逼自己从幻觉里清醒在笼子里站定,他得活着拿钱出去。
不能倒下去。
不能倒下去。
他撕开了自己的衣袖,将细长的布带蒙在自己的眼睛上,暗红的血ye瞬间渗进了布料。
他蒙着眼站在台上,因为看不见只能凭声辨位,如果活下去的话,他想如果能活下去的话,他希望能在教室里好好上课,每天只用看书学习,手上不要沾上鲜血。
对方的刀刺在他身上,他的刀同样刺在对方身上,两人刀刀见血搏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再属于自己,充斥着冷漠暴戾的情绪。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伴随着观众台上的呼声,他将最后一刀刺进了对方的身体。
他听到对方倒在台上的声音,紧随而来的还有高鸣的警笛,混着众人慌乱的声音,整个拳场乱作一团。
梦随之变得一片混乱,压抑的血色悄无声息浮了上来,开始只是没上脚跟紧接着是腰,他感觉自己浸泡在血水里喘不过气。
他想要从血水里挣脱出来,可只是越陷越深,血ye慢慢淹没他的头顶,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小得几乎听不见。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吞没时,耳边浮出若有若无的德语,一只慵懒的大猫叼走了他。
无尽血色变成了太阳的金色,他坐在明亮的窗边看书,大猫枕在他腿上,用尾巴勾住他的腰不让宋天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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