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他开始了为期未知的偏僻乡下生活,在那样的小地方,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觉得他需要什么。他开始被遗忘,寒暑、佳节、大雪、年岁……
父母对他的爱,早被恐惧磨去,爱一分他,失去他的时候就愈痛苦。
在那个偏远又朴实的小山村生活了三年之后,妹妹出世,相隔三年,他终于再见他们一面。父母难得的抱着妹妹来看过他一次,可惜在他欢欣地想要去抱抱妹妹的时候,母亲像是惊到了一般收回了手。
目光中那种怕他一碰,就好像也会带走妹妹的防备,九岁的孩童,竟明明白白地读懂了那种意思,心中一阵地刺痛。
父亲有了弟弟这个继承人,母亲也有了爱的寄托。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他有时候会清晰地明白自己被‘放弃’的意思,可他一直没有放弃活下去的渴望,为了活下去,他保持着恪守自己的生活习性,于是一年又一年,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活了下来。
他没有恨。
每年照顾自己的人去苏府拿工钱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所不耻,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这时候想起,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还没有死。他不恨,但不耻于自己活下来却是靠了他们的银钱。
他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苟延残喘又在期待什么。
他真的不恨。
他应该感谢他们还愿意付钱,也许哪年他死得悄无声息,再无需耗着他们,而他们懊恼着收不回的银钱……这样他走得会十分痛快。
他是不恨,但已然无爱。
……
他如果有长久的生命。
那他应该会是一个也许活得十分不错的人。
那位秀才老夫子不是也夸奖过他,被放弃的他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对吗?
……如果,他有长久的生命。
…………
他每日每夜都承受着病魔的折磨,却又不舍得离开人世地坚持。
终是有一天——
那日是雨后放晴,他由着大夫给他扎针救治发疼的四肢,苍老的李嬷嬷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每次他难受这个一直以来照顾他的老人就害怕自己死去,多年来她坚持着每月都去礼佛烧香求保佑自己。
第一次见她害怕地掉眼泪时,他想起了父母那时的惧怕。
可是两种害怕截然不同。
回去的路程依旧是杨叔赶着牛车,他半躺在李嬷嬷用棉布垫出来的地方,看着她慈爱笑着把自己前些日子买来的玉拿出来。
那天的鬼使神差,他让杨叔停了车买了这块劣质的仿暖玉,李嬷嬷却念叨着改天一定带那块玉去拜佛,请大师开光后再给他戴。他无奈又十分开心地应下了。
只有这位老人,慈详如祖母的她会为他这般考虑,尽管那块玉不值钱又劣质。
他握着那块玉,握着冰冷的‘暖玉’,回答她。
……
那天他不应该出来。
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暖玉贴在涌出血ye的伤口上,他伸着扎针后没有一点力气的手,停在距离她好远的地方。
她还是那么和蔼地笑着,在这个应该无病无痛故去的年纪,脖子上被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在止不住地流着血。
她捏的死死、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布袋不见了。
回去的路上,她说她会买更好的东西给他,今天,可是他的生辰啊。
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他这块劣质的玉。
……
“你想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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