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就还不上这些东西。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还。他只是她一时的怜悯。

    也是对自己内心的赎罪。

    帮了人就会好过一点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

    可是第二天。

    这个少年却还在这个公园里，他拿着自己赚来的少额的钱，还给了她。

    她拿着那些钱，无所适从。

    她开始好奇，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样的外貌与谈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只是说，说自己是出来养活自己。

    她那一刻，心情复杂。她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在读书么？如果你有金钱方面的困扰，我可以借你。

    这个少年惊讶，问她为什么要借他。

    她笑弯了眼睛，说，因为你会还我啊。

    他说，你不怕是个骗局吗。

    她说，不会，因为我看懂你的眼睛。就算是骗局，也当识人不清买个教训。但是你不会骗我，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干净。

    后来，她便常常来看他。

    他是真的长住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住在哪里，他有时候会在下午过来，在椅子上看书一看就是看到晚上。她好奇问他住在哪里，他说，他住在打工地方的地下室。她一问才知道，那是租的，但是他一直没敢开灯，因为一用电他就怕自己负担不起。水费、房租，还有食物，他的钱实在紧张。

    她是真的心疼他。

    她问，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助理？

    住的地方有，吃喝也包。

    他拒绝了。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她的一片好心。

    她努力地去开解这个少年，终于让他同意了这份工作，她又开始努力，努力地劝他去念了书。可是等他念了书，她就开始反悔。她不让他再做她的助理，他不肯，她说让他以后再还。有能力了再还。

    这个人还偏偏不听，背着她去偷偷打工。

    她发现的时候真的很生气，痛骂了他一顿。

    那几年里，她们同甘共苦。

    她一工作完回到家就会乱丢东西，他有时候没课会来她的家帮她收拾，看见了不说话就帮着收起来，她也不解释，包啊首饰啊胡乱地丢，他终于问她为什么不珍惜，她笑了。反正是天上掉的，不需要珍惜。

    他怔在那，像是明白了什么。

    后来这个小地方容不下她了，她搬到了安全性更好的大房子里，带上了这个少年。这个已经互相视为亲人的少年。

    她总是说，他是她的救赎，是她对自己良心的救赎。

    可对于那个人来说，她又怎么不是救赎呢。

    他的胃疼，她来照顾。

    他的失眠，她默默陪伴。

    他的抑郁，她试着帮他走出来。

    可是，她不是医生。

    他开始坚持锻炼，开始坚持吃药，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眼中却没有一点对懵懂爱情的渴望。

    他考中了大学，却选择了踏入这个圈子。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可是他却告诉她，他不想她再待在那个泥沼里了，离他毕业还有几年，他不想让她等。她不答应，他说他想赚钱养她，不想让她再那样了。

    那个晚上，她抱着自己视为亲弟弟的这个少年痛哭了一场。

    她很后悔啊，很后悔走了那一步。

    很后悔为什么不选择玉石俱焚。

    只是怎么可能走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