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帮,恐致一世难安。
陈知鹤文人出身,性子里总有几分丢不掉的清高毛病,眼见着危难当头也未曾向他开口求援。倒是家中贤妻不愿坐以待毙,陈夫人今晨守在街头吹了整一个时辰的冬雪,只为等到李如茵,替家中夫君开了这个难以启齿的口。
朝时时分,李如茵携幼女外出,马车被人拦在街头。她挑帘探身,见一衣着Jing致的温婉少妇,模样几分眼熟,恍惚一想才认出是陈家夫人。
李如茵忙将女儿留在车中,亲自迎下车去,将陈夫人引至路旁檐下,怕她候了许久冻坏身子,好心又把手中暖炉递去。然而陈夫人却摆首不接,不待她问先是盈盈一拜:“李夫人,妾身此番冒昧叨扰,还请夫人大发慈悲,解外子危机。”
李如茵对朝中之事已有耳闻,当即便知她所求,深深地叹了一息。
纵是妇道人家碰头,光天化日之下也怕被有心人瞧去,两人不便长谈,浅浅几句各自离开。李如茵没能予她承诺,只在回府之后,如言将此事转告了下朝归来的何炳荣。
何炳荣眉头难解,饮一口清茶醒神。
茶盏见底,何瑾弈再为他续满,听罢摇头道:“本就有意,又逢人家开口求助。孩儿猜,父亲终是要帮的。”
何炳荣无可奈何地笑一声。
“我决意监理此案,”良久,他颔首应下,“此事断不可放手交由刑部。”
小雪未歇,何瑾弈自书房离开,手中执着何炳荣交予他的青伞一柄。
细碎雪花盈盈洒洒地飘落伞面,他探手向外,接上几片融在掌心,垂眸笑想,如此一来,父亲的良心可说是安了,且他亦然。
想罢撑伞回院,稍作打整,备下马车入宫去。
旭安殿清雅如旧,平怀瑱候他多时,知他匪浅,料想他今日晚到且未令人通传告假,多半是与何炳荣商议朝中之事去了。
结果诚如他所料,何瑾弈入宫之后果将此事及时告知,他听得连连点头:“今在朝中,我亦觉刘尹心怀不善,能将陈知鹤拉出水面自是最好。刑部势力已尽归刘尹所有,我看他意在掌握六部,图谋架空你父亲实权。”
“那照太子这般说来,陈大人不仅要救,更是该救。”
“嗯,”平怀瑱面上浮现半分莫可奈何之色,低声道,“父皇身居皇位已久,年岁渐长,愈渐多疑,现如今已觉防jian重于求贤。刘尹此人又善阿谀,重心计,想必陈大人较量不过。”
“可我却不明白,”何瑾弈胸中闷起一股窒气,“陈大人与刘尹并无私怨,朝堂之上政见不合乃是常事,难道仅仅因为不与他为伍,便要遭他坑害?”
“如此理由还不够么?无用之人,于他不过一株草芥。”
何瑾弈面露不甘。
平怀瑱见他愈发不快,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说,总之按部就班,定能将陈知鹤保住。既如此,又何必再令何瑾弈时刻牵念着,反倒坏了心情。
他笑将何瑾弈双手裹住亲了一亲,带他行至书桌旁,仿佛方才不曾谈论其他,指着两幅墨画尽显轻松道:“你瞧瞧。”
画卷尽展,水墨已干,笔触可瞧出稚嫩滋味,一看便知出自幼童之手。何瑾弈果不其然被引走心思,偏头看着,听平怀瑱有趣问道:“今晨你迟迟不至,我闲来无事去文萃殿中绕了半圈,见师傅手里收了一堆画轴,便从中讨来了一卷。加之我手里曾有的一卷,瑾弈不防猜猜,是哪两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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