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默将那刺客从铁卫手里劫走了,本以为曲鉴卿会找他过去问罪,然而第二天他在院里躺了整整一日也不见和弦居的人来传话。
倒是曲默自己,隔一会儿便叫人去一趟和弦居,问曲鉴卿下朝了没有,他晌午饭在哪处吃的,他午休歇了多久,他又出去见朝里哪位大臣了……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
和紫椽干系不大,曲默那天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跟曲鉴卿拧着来,许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他话是说得有点重了,可曲鉴卿一向吃软不吃硬,曲默现在想想自己那天说的混话,他都想兜脸甩给自己几巴掌。
然而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他狠话既然放了,现下也磨不开面子去找曲鉴卿认错。夜里躺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寻思怎么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说几句软话叫曲鉴卿听了不再生他的气,又不让他太丢面子。
但这个法子他想了数天也没能想出来。
邱绪和唐文俩蠢材那天在曲默跟前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人家燕无痕根本没有将卓尔桑这件事公之于众的意思,只按照他母妃的吩咐,写了一封所谓的安抚文书给曲默,便再无下文。
只是后来曲默才知道燕无痕在宫里被禁了足。
当然这都是后话,照现下这光景来看,倒是真应了唐文那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眨眼间一旬已过,曲献的及笄礼将至,她白日要跟女官学礼,夜里回来还要被侯夫人叫去商量宴会的诸项事宜,一时间百务缠身、忙得脚不沾地,曲默去了荷香别院三趟都没看见人,第四回终于叫他遇见了,却被怀玉推搡出门:“小姐叫小公子找那些狐朋狗友去玩去,别在咱们女儿家的地方待着,绊脚又碍事!”
曲默被数落得挺委屈,然而他那些狐朋狗友呢?
唐文跟着盐船去了外地,邱绪这几天却也也没空跟在曲默后面胡闹。
跟曲家不一样,邱家祖辈是跟着大燕开国皇帝一块打江山,才封下的外姓武侯,然而世袭的爵位一辈辈传到邱绪他爹那里的时候,邱家便有些衰败的景象了。
究其原因,还是得归责在邱绪他爹安广侯身上,他一个朝廷重臣却整日跟一帮道士混在一起,又请匠人在府里造了个所谓的炼丹炉,搞得整个侯府都乌烟瘴气的。
大燕又礼佛不崇道,老皇帝奈何这安广侯不得,却也舍不得动他,只得由他去了。反正安广侯半截身子入土,胡闹便胡闹了。
可邱绪还年轻呢。
也不知谁跟安广侯说了一声:“侯爷,您还有个儿子呢!”。
安广侯这才终于舍得从他炼的那一炉子“仙丹灵药”里抬起头来,想起来了还有邱绪这么个儿子,由是一封书信递到兵部,而后便把邱绪扔到骁骑营自生自灭去了。
故而曲默这伤养得甚是无趣。
好在夏天伤口愈合得快,十天下来,当初那血淋淋的一道口子如今也结了痂,好了半成,不至于动辄扯破伤口弄一身血印子了,但右边手还是不能动。
十几日前,唐文他叔叔,也便是骁骑营的唐都尉——唐御,跟曲鉴卿下棋的时候,听他说曲默无心走文官这条道路,便一直催着曲默去营里。
但骁骑营是替金乾(是qian隆皇帝的qian,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字会被屏蔽,每次都变成“金干卫”,大家注意一下,金“qian”卫。)卫选拔人才的地方,将来要进宫保护皇帝的,故而规矩多、管的也严。
曲默一向自在惯了,定是不愿意去的。
况且骁骑营那营地又安扎在京郊的乾安山里头,半个月放回去省一次亲,跟坐牢似的。
曲默心里头装着曲鉴卿,虽然人家是不怎么承他的情,但曲默想着能看见这人也是好的,也就更不想跟着唐御一块坐牢了。
这几日恰逢唐御轮休回城,曲默怕他来府里逮自己,由是天一亮便朝外头跑,坐一顶黑皮小轿子,一路赶到城西白鹿书苑去,点一壶茶,听着一楼的说书小曲,能坐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去。
准时准点,比他上学的时候都勤快。
至于白鹿书苑这地方,还是常平给他支的招儿,说那里头全是一帮书生,威风凛凛的唐都尉年轻时又曾说过“老子最厌恶读书人身上那股酸腐味”,这种至今都被武官们津津乐道的“佳句”,自是不可能踏足白鹿书苑的。
一连两天曲默都没碰上唐御,他很是满意,于是拍着常平的肩头:“回去我跟江总管说,给你加五十文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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