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稹听得莫名其妙: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萧云彰执壶倒了盏茶吃,喉咙口的油腻总不散,那块扣rou太肥了。
他抿了抿唇,站起走到牖前,原以为要落雨的,哪想雕窗上却月光渐满,园里无人,树影随风婆娑,吱吱喽喽作响。
沉yin了片刻,他才低声说:我已去过诏狱,审了祝霆山,勿看他武将出身,却极有城府,其所言迂回绕转,似知又不知。我估摸他晓得宁王意图夺取皇权,也知朝中定有宁王麾下,但具体到姓甚名谁并不清楚。
陈稹道:如此最好!又神情大变:难道你......
萧云彰语气平静:徐炳正老谋深算,对我去见祝霆山定生疑心,他能把祝霆山的父母妻儿抓起折磨,亦能如此对我,幸得他还忌惮萧府三分。又道:若他想要我的命,此次南巡之途是绝好时机,他又最喜斩草除根,此祸我能躲过,夫人却未必能,只能让她随我一道去了。
陈稹暗叹口气,面浮愧色:萧九是为吾等而招惹的无妄之灾。
萧云彰笑了笑:自打要助宁王成就大业的决心起,我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两人商议足有半个时辰后,陈稹起身告辞,仍由萧贵送他从后门离开。
萧云彰出了书房打算回院子,福安拎着灯笼在前照路,他忽然顿住脚步,开口道:先走祠堂一趟。
福安怔住,这黑灯瞎火的去祠堂作甚,没待问呢,九爷已经往那方向去了。
林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是要落雨的闷天儿,不知怎地升起月亮,那月亮白里透黄,干硬硬的,像颗晒透的莲子仁。
她觉得燥热,拿过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家猫在屋顶发情,拉长调地叫、把瓦片踩出咯咯声。
红烛劈劈啪啪地响动,拉开帐子瞧去,青色小虫无畏的直往火里扑,便嗞嗞地冒起一竖灰烟,她起身趿鞋下榻,拿来灯罩笼了,又走到窗前朝外望,屋檐下两只灯笼虽点亮,却照得不远,院门紧阖不见人来。她等了会儿觉得无趣,复又回去睡,迷迷糊糊已交三鼓,忽听见有人掀帘进房,脚步放轻,稍顷,身边床榻重重一沉。
林婵半睁眼偷瞧,是萧九爷回来了,不及反应,他已伸过胳臂来,揽住她的肩膀搂进怀里,棱角分明的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扑在她的发上,温热且均匀。
她闻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墨香,又抓过他的手指,凑近鼻前认真地嗅了嗅,一下子清醒了。
九爷,你从哪里来?她仰起小脸,目光炯炯有神。
萧云彰回她:从书房来。
不对。林婵很肯定的辩驳:你身上除墨香外,还有线香的味儿。这线香她在祠堂闻了半日,再熟悉不过。
扯了扯他的衣袖:定是去过祠堂了!
萧云彰噙起嘴角问:深更半夜的,我去祠堂能作甚?
林婵道:九爷替我去抄金刚经了!
萧云彰低下头,她正笑着看他,不由也笑了,抬起手指刮她挺翘的鼻尖,叹气道:想明日给你一个惊喜的,你就不能装一下傻麽?
林婵怎会知道他存的甚麽心思呢!
九爷你替我抄了多少张呀?
并没有特意的数过。
那一定写了不少。她喜笑颜开,又有些忐忑:就是字迹不相同,会不会被母亲发现呢?
萧云彰懒洋洋地说:不会,我仿你字体写的。
林婵放心了,指尖摩挲着他下颌上短硬的胡茬,想想就高兴,忍不住嘻嘻地轻笑。
萧云彰实在受不了了,一个翻身把她半压在身下,沉声道:田九儿,大半夜的,你挺Jing神抖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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